不合群的蜜橘们
著:田中ロミオ/插图:樋上いたる
译:ABCmouse
扫图:葉林
风祭学院一年C班今天也是风平浪静。
没有霸凌事件,学生们都很善良。
话虽如此毕竟都是未成年人。不可能十全十美。
如果将教室比作放蜜橘的箱子,那么不良学生就是烂掉的蜜橘。
即使在这优秀的班级里,也混有三个倒不至于腐烂,形状却也有些奇特的蜜橘。
吉野晴彦就是其中之一。
这个蜜橘,是飞翔在音速的世界中的。
看着就像不良少年的吊眼、硬派的态度。闭关锁国的姿态非常明显。
对开学刚一个月就被认定为一匹孤狼的晴彦,虽说没人敢轻易与他搭话,但却有两个左右的蜜橘毫不在意地与他接触。
“……这样啊,就是说还是想找吉野君啰?之前才惹他发火,现在又要去尝试了么?”
“嗯……果然还是那家伙比较好……总觉得如果是那家伙的话应该能成为朋友……不过怎么才能与他搭上话呢……”
“OK。就交给我吧BOY~”
一对男女生在吉野身后说着悄悄话。
可全都被听到了。
“就以我的人德,来帮你创造与吉野君说话的机会吧。”
“说来吉野似乎也是孤独一人的样子……要是能和他玩在一道,我想肯定很不错吧……”
“我艹……”
又来了。那两个家伙又来了。又要跑来烦我了。
晴彦感到心绪不宁。这种感受竟有些类似于胆怯。
那两个家伙,又想来搅乱我的速度(步调)!
“吉野君,请问有空吗?”
“……干什么。”
晴彦身子一僵。
一名娇小的少女站到他身边。
貌似无力的存在。但绝不可大意。
神户小鸟,这是名异乎寻常的女生。
“我是同班的神户。”
“……我知道。”
“那个人,说想和吉野君聊聊天。可以吗?”
顺着小鸟的手指望了望教室的后方,只见一名男生正作忸怩状。
“天王寺、瑚太朗……!”
这一个月来,晴彦的学校生活不断被瑚太朗搅乱。
“那小子为什么总缠着我想说话……?”
“应该是感觉和你很投缘吧?”
“抱歉,我跟那家伙的BEAT可是完全不同……找别人去吧。”
“只是现在,稍微说两句话就可以了嘛。真的不行吗?”
在晴彦的恶态前,小鸟一点也不显得惊慌。
或者说,根本就没能唬住她。
反而是吉野甚至感觉从小鸟身上散发出“吉野君?哎,作为HUMAN倒算是有两把刷子。但我认真起来,干掉他一分钟就ENOUGH。”这种莫名其妙的压迫感。
虽然只是偶尔,但天王寺瑚太朗仿佛也给人同样的感觉。
当然,晴彦一点也不觉得论战斗力自己会输给这两人。
正因此,他们甚至可说是理解不能、令人毛骨悚然的存在。
还是离远一点好。
可不知为何,对方似乎对晴彦相当执着。
“真没办法耶。看来只好亮出我秘藏的稀有道具了。”
从零钱包里小心翼翼地掏出某样东西。
“吉野君,给你。”
“这、这是啥啊喂……”
像是在做什么违法交易似的,小鸟一边左顾右盼一边将东西塞进晴彦手里。
“快藏起来藏起来,别让人看到了。”
张开手掌一瞧。
是锯齿十(边缘带有锯齿的十日元硬币)。
“石坂与岛田(日本鉴宝节目主持人),请退下!这枚在日本货币史上散发璀璨光辉的——”
“抱歉没兴趣。”即刻返还。
“……啊、是么。”
小鸟的兴致瞬间低落下来。
“面对这个都不动心,吉野君真是无欲无求。”
“我怎么觉得会动心的家伙才是少数……”
“这下可困扰了呢。只要十分钟就好啊。”
“我说,这不就是整个课间休息时间么。”
开什么玩笑。
“拜托嘛!”
小鸟双手合掌,上半身缩起似的低头恳求道。
教室里的同学以为发生了什么事,纷纷将视线投来。
“咕……好啦。我说。我和他说话就是,快给我停止……”
小鸟的脸上一下子绽开笑容,但很快笑容便转向了瑚太朗。
“他说可以哦!”
瑚太朗于是马上靠近过来。堆着一脸的笑。
“……我啊,想到一个能让吉野交上许多朋友的办法哦。”
天王寺瑚太朗提出了个意义不明的解决方案。
“这我也没兴趣。”
“咦?为什么……?”
“因为所谓的知己,并不是越多越好。”
“可是……我想着这样对备受孤独煎熬的吉野比较好,才来找你呢。”
“你丫是来吵架的吧!”
“咦?为什么这么说?”
就连自己不高兴的理由,瑚太朗似乎都没能理解。
晴彦感到怒气一下子消散了。
“够了。总之我的知己已经够多了。如果想说的就只有这个,那就快滚吧。”
“呃,但是,我……还有别的话想……”
“拜托你小子,再脚踏实地一些行不行。”
在情绪方面还有些不安定,所以需要班里大家的帮助——
无意间想起了班主任所说的关于瑚太朗的话来。
没有当事人在场的班会。简直像在帮他搞暗箱操作般的亲切。
……让人不爽。
“我给你个忠告。如果想展翅飞翔,就得先试着不依靠别人站着。”
“可我只是觉得,吉野这样子太可怜了……”
只有这句话,绝无法原谅。
晴彦踢开椅子,伸手想抓起瑚太朗的前襟。
小鸟倒抽了一口气。
本该是出其不意的行为。
但下一个瞬间,被压制在地的反而是晴彦。
“……啊?”
手臂被反握,关节也从上到下像按顺序似的被弯曲,整个人被压倒在地上。
没有一点伤痛。甚至都没有倒在坐垫上那种程度的冲击,实在是个完美的双肩触地胜利。
“怎、怎么回事……你小子……?”
俯视着晴彦的瑚太朗,脸上充满了对自己方才所为感到不可思议的神情。
在学生食堂吃着炒乌冬面时,端着托盘的神户小鸟坐到了身边。
“打扰了。我是同班的神户小鸟。”
“所以说啊……我知道。”
“前些日子,我家的瑚太朗君多有失礼。”
自教室里让晴彦丢尽脸面的那件事发生以来,已经过了数日。
“没必要道歉……就因为我太弱了才输的。仅此而已……”
晴彦嘴上这么说,但语气里明显带着失落。
“别看瑚太朗君那样,其实打起架来相当厉害的说。”
“看来是那样啊。那一招的确厉害。”
“真的对不起。不过他想交朋友应该是发自内心的。”
“……他想交多少朋友都可以。只要别找我。”
小鸟似乎有些困扰,脸上浮出暧昧的笑容。
“说到底,我搞不懂那家伙到底想怎样。那家伙,说来,是有点‘那个’吧?脑有点……”
“嗯,对。谜一般的脑的那个。不可思议的人体这类的。不过呢,他只是不太会说话,但心里想的其实是很单纯的事情哦。而且自从上高中以来,已经比以前好很多了。”
瑚太朗的性格每天都在改善这点,晴彦也有所意识。
刚上学那会,他一整天都不会主动和人说话。
而现在,他则非常积极地找人聊天。
虽然至今还有点无视现场气氛的倾向……
但至少他本人是有着自立的意志的。
这样一想的话,晴彦应该没有讨厌瑚太朗的理由才对。
但不知为何,只要看到他那张脸就感到不爽。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晴彦试着思考了一下原因。
“……你们现在所干的,难道不是有点保护过头了么?”
“或许是呢。”
为了帮助可怜的天王寺君,全班同学齐心协力对他加以关照。
像小鸟,甚至是从上学前到放学后,全程都在照顾瑚太朗。
“那家伙的状态真有那么糟?”
“没有哦。受的伤已经痊愈了。只是问题在心里呢。因为停滞了太久,现在不论言行比起别人都要笨拙些。”
“如果太久没和人讲话,连经验值都会被重置么。”
“嗯。而现在他本人呢,是想脱离这个状态的。”
“这我也不是不懂……”
略微一踌躇,最后晴彦还是决定直说。
“我啊……觉得所谓的人生,就是叛逆。”
“这是谁的诗?”
“不是什么谁的。是我的。还有那才不是诗。”
“哦哦,真是失礼了。诗歌这类娘娘腔的东西,一点也不适合吉野君呢。”
“不不给我等等。别随便贬低诗。诗本身是无罪的。诗就是诗,与此无关它本身……喂喂,这种业余爱好的事情怎样都好啦!”
“爱好?”
“也就是说!与人之间的交往,也是一种摇滚,是一种反抗。不论对何人我都会全力以赴……这是老天赋予我的宿命。”
“对老天就不反抗了么。”
晴彦默默思考了一会。
“……总有一天我也会逆天而行。只是现在时机还未成熟罢了。”
“真了不起耶。”
“可是说到天王寺这家伙,班主却要求全班人都必须照顾他。”
天王寺君长年卧病在床非常不幸,所以请大家多关照一下他哦——
“我可不喜欢这种廉价的同情。因为可怜所以多加关照,我才不做这种蔑视弱者的事。也别想叫我勉强摆出一副朋友的嘴脸。”
所以我不适合做他的朋友,晴彦做出了这个结论。
“难道不正因为这样么。”
“因为什么。”
“瑚太朗君会在意吉野君的理由。”
“但对现在的那个家伙,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剂剧药。我与他还是保持水与油的关系比较好。”
“……果然很合适。”
小鸟低声自言自语道。
“嗯,你说啥?”
小鸟站起身。
不知什么时候,托盘里装着的炒面已经吃完了。
“那么,人家就先走啦。”
走之前留下了句话。
“不过啊,不论是喜欢还是讨厌,都请你像这样平等地对待他吧。即使会发展成吵架也没关系。”
“天王寺君,明天也一起去食堂吧?”
“不不,明天还是来我们社团参观一下吧?”
“比起那些,不如在这广大的校舍中探一探险如何?”
被关照着。
瑚太朗被大家所关照着。
持有理念的教师,淳朴的同班同学。没有一个人对此感到麻烦。
这是纯粹的善意。
晴彦则压根没有想过要加入到这善意之中。
虽然不会加以否定,却也不合自己的作派。
可今天,内心的风向似乎略有改变。
“天王寺,我有话对你说。来一下。”
在人群之外这么一叫,将瑚太朗围在中间的同学中便有个人走向前一步。
“是什么话?”
“放心吧。我不是来找碴的。只是些私人的话。”
于是瑚太朗被带到走廊。
再过一两分钟午休就要结束,周围已经没有学生。
“什么事?”
“嗯……关于我和你之间FAIRNESS(公平性)的问题……”
“不懂你在说什么耶。”
晴彦咋了下舌。自己的话没能清楚地表达出意思来。
“……我已经看出你小子是个GRAPPLER(综合格斗家)了。”
“GRA……啥?”
“别装傻。我的眼睛可没瞎。不过呢,SOUL(灵魂)方面还远远未成熟。”
“SOUL?”
“车站边上,有个小鬼们聚集的贫民窟似的地方。法律的威光照不到那里,是个仅凭力量支配的渣滓一般的国度。”
瑚太朗一脸迷茫地看着晴彦。
“不过,正因此在那里谎言和敷衍都没用。要磨练男子汉气概,那里是最适合不过的ZONE。如果想挑战我,就尽管到那去。我随时当你的对手。但别以为是以知己的身份,那将是作为宿敌的决斗!”
大概觉得这句话相当酷,晴彦伸出手强而有力地指向瑚太朗。
“………………”
全无反应。
“你丫给点反应啊喂!”
“……啊、抱歉……总觉得吉野,你真了不起呢。”
“哪方面。”
“吉野你好像有种MACH(马赫)的感觉。”
“什么……你怎么知道的。”
晴彦特别喜欢这个词。
“不知为什么,就是有这种感觉。”
“……这直觉倒是不坏。”
晴彦难掩自己的得意之色。
这小子虽然让人不爽,但若深入交往的话搞不好还挺合得来。
“那,你看得懂这个么?”
晴彦在确认周围没人后,从怀中掏出一本黑色的笔记。
然后将写得密密麻麻的内页翻开,展示给瑚太朗。
“就比如……好,你读读这个。”
瑚太朗默读起晴彦用手指出的部分。
荒原诗篇 第三章十二节《圣之断罪》
生乃审判
死乃救赎
仅存的一丝救赎是否为陷阱?
正是陷阱
若为其惑,即被问罪
如此傲慢
由谁控诉?由何等人物?
可想知道?
然则知道又能如何
人类之存在如此无力
只可屈膝下跪、任凭处罚
唯能蜷缩一旁瑟瑟发抖
不,你断言道
并高声斥其报上名来
知道又能如何,又将怎样?
那还用说
你嗤笑道
自然,是要去将其悉数毁灭——
“………………”
瑚太朗的视线死死地被钉在笔记本上。
强烈的感情贯穿了他的身体。
这是初次体会到的“感觉”。
因此,他不知道该作出怎样的反应。
问题就在如何将其表现出来。仅此而已。
是愤怒,是悲伤,又或是其他感情。这在胸中翻滚着的,无可抑制的感情洪流。
“如何?喂,你觉得怎样?我写的这首熔铸灵魂的诗……”
“吉野……这个……”
用颤抖的声音答道。
“超~~~有趣的!”
爆笑。
“那尼~~~!?”
“这、这个超给力!好玩到爆!肚子好痛……有种,我不太会说,总之是种非常厉害的东西在里面!能写出这玩意的家伙,某种意义上真是天才呀!”
瑚太朗的笑容非常纯粹。
完全没有贬低、或者侮辱的意图。
但这首诗究竟哪里好笑,晴彦一点也不明白。
这本该是让真正的硬汉无言落泪的神作才对。
“咕……咕呜……咕呜呜呜!”
毫无恶意。所以不该是爆发怒气的场面。
这个决意,立刻被瑚太朗下一句评语击得粉碎。
“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给力的笑话呀!”
“这尼玛绝壁不是笑话呀啊啊啊!”
晴彦飞身扑向瑚太朗。
ROUND2 FIGHT!!
“是格斗!有人在进行格斗耶!”
走廊里很快就出现了大量围观群众。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老师也来了。
一片混乱。
小鸟则从教室里只露出半边脸,远远地观望着一切。
手指作L状靠在下巴前,
“计划顺利耶~”
脸上是无比灿烂的自信笑容。
那不是校内暴力,只是格斗而已。
所谓格斗,就是Battle、是Duel、是对等是堂堂正正的行为。
由于最先被揍的瑚太朗坚持作出这样的声明,结果两人没有受到任何处分。
“拜托你们玩闹也有个分寸吧。”
负责学生行为指导的老师,也在感叹了一番搞不懂最近的小鬼在想什么之后将两人释放了。
“混蛋,为什么帮我!”
离开教职员室后,晴彦对着瑚太朗逼问道。
瑚太朗一听,马上像是开启了什么开关似的,眉头一皱。
这副前所未有的认真态度,让吉野反而不由得倒退一步。
“冷静一些吉野君。本人并不是专门为了搭救你才那么做。争斗双方应该各打五十大板是一条铁则。然而,在目前的情况下仅有我一人受到保护,只对你进行单方面处罚的可能性极高。正是由于厌恶这种不平等,我才会说出那种话来!”
毫不迟疑,简直像在背诵台词一般的说明。
“是、是么……啧。装腔作势的家伙……”
晴彦松开了揪住瑚太朗衣领的手。
气势完全被削弱下去。
只有一件事很明确。
和这家伙完全合不来。
“就算这样,也搞不懂啊。”
语调比平时要低一些。与年龄相符的纯真少年的嗓音。
“你这家伙,究竟想干什么?”
瑚太朗停下脚步,凝视起身边的晴彦。
而晴彦也跟着停了下来。
“怎么。”
瑚太朗像是在寻找合适的话语似的张了张嘴,最后终于犹豫不决地吐出找到的单词。
“……青春?”
“又是这种莫名其妙的玩意啊。”
“因为在医院里,是没有那种东西的。”
“……是么。”
“呐,吉野。青春到底是什么呢?”
“鬼知道。不是你自己说出口的么。”晴彦唾道。“男人才不会一一考虑这些。你就找班里那些亲切的好友们问问吧。”
晴彦将书包提到肩后。
“天王寺,将来总有一天要与你这小子来个了断。”
留下这句话,一个人离开了。
“吉野君,确实是个好人呢。”
晴彦刚走远,小鸟便走上前来说道。
其实她一直都跟在两人的身后。
“小鸟……我好像又惹火他了。”
“别在意哦。”
小手在背后轻拍了一下。
瑚太朗与小鸟一如平常,走在回家的路上。
一直以来,都是由小鸟负责陪他回家。
瑚太朗还没能到达与朋友们一道去卡拉OK或者上餐厅吃饭的地步。
即使他本人想那么做,小鸟也不允许。
“还是等多累积一些经验再说吧。”
小鸟所说的并没错,所以瑚太朗也没有反对。
“啊,对了。差点要吵起来的时候,我按照小鸟说的做,果然顺利解决了。”
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片。
上面以小鸟的笔迹,写着如下内容。
1 如果打起架来记得保持势均力敌
2 要是老师生气,就坚持说那只是一场格斗
3 在那之后如果吉野君发火,就对他这么说(记得背下来)
“冷静一些吉野君。本人并不是专门为了搭救你才那么做。争斗双方应该各打五十大板是一条铁则。然而,在目前的情况下仅有我一人受到保护,只对你进行单方面处罚的可能性极高。正是由于厌恶这种不平等,我才会说出那种话来!”
4 如果能将上面几条运用自如,吉野君也会对你敬畏三分哦!
在瑚太朗与晴彦的交流中,小鸟准备的保险就是这个。
“吉野君有他自己的美学。只要遵从这点,就能与他成为朋友哦。”
“可是,说到底他为什么发火,我还是没有头绪……”
“这是你今后的课题。”
小鸟打量起瑚太朗的侧脸。
住院时的瑚太朗给人的感觉,简直有如透明般飘渺不定。
但现在,早已不会如此。
虽然还有些不靠谱的地方,但比起过去要有朝气得多。
与班里同学们的接触,逐渐让他变得安定起来。
再加把劲。
小鸟如此确信道。
只要再加把劲,天王寺瑚太朗就能重新来过。
不再是以前那个封闭内心的他。而是以一颗积极向前的心。
“肯定在不久后就能明白的。”
“要是努力了,会有快乐的事情在等着我吗?”
“有哦。肯定有青春在等着你哦。”
小鸟连连点头道。
“……青春到底是什么呢。”
“那难道不就是恋爱啦、社团活动啦、朋友啦、吵架之类的吧?”
“对小鸟来说也是吗?”
“我吗……”
到底是什么呢,小鸟默念道。此时的她,似乎显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娇弱。
她抬起眼,视线穿过绯色的晚霞。
那里有几乎让人无法直视的、赤红的夕阳。
“我想,是某种耀眼的东西……吧。大概。”
这句话,在瑚太朗胸中唤起了隐约的寂寞感。
下意识地回顾起过往。
过去,曾向她诉说过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其结果,却以撼动了瑚太朗的内心收场。
“谢谢你……我真的、很高兴。”
试图忘却的记忆。想要深深埋藏的记忆。
不,这甚至可能仅仅是妄想或梦幻。
瑚太朗已不能信任自己的记忆。无法信任过去。
不愿回首往昔。
只有面朝未来,才能够生活下去。
对过去不可加以思索。不该去在意矛盾——
“……唔。”
伸手抵住鬓角。
“别考虑太深了,否则又要头痛了哦。”
“是呢,我不会再想了……”
必须让自己少一些忧虑。
以能够无视那些令人心烦的事情的积极态度。
“总之,要是吉野、我还有小鸟三人能够玩在一起就好了呢。”
“嗯,我觉得你们一定能成为一对好搭档的。”
“想使我们这些年轻人搞好关系,必要的东西……是什么?”
小鸟的眼睛闪过一道光。
“直说吧,就是搞笑。”
“搞笑么。”
“唔嗯,正是搞笑。”
“只要擅长搞笑,软妹啥的也是手到擒来吧。”
“最近,听说搞笑艺人在性感丰满的女大学生之间非常受欢迎哦。”
“真、真的假的……这个消息……”
瑚太朗与小鸟一如平常,走在回家的路上。
一直以来,都是由小鸟负责陪他回家。
而今后,暂时也将会是由小鸟负责吧。
这是发生在一段时间前的故事。
当时,瑚太朗还住在医院里。
病房的门被推开。
一名娇小的少女站在走廊上。
瑚太朗从床上半支起身,对她露出柔和的笑脸。
那笑容虽然慈祥,却是未曾经历世俗之毒的、纯真的笑容。
配上他瘦削的脸庞,酝酿出一种宛如圣人般脱俗的氛围来。
“呀。好久不见。”
“唔、嗯。”
少女露出紧张的神情,挺了挺身子。
“是挺久没见了好像……”
“这个,是校服?”
少女点了点头。
“而且是新的应该……”
“很合身呢。好可爱。”
少女的脸颊顷刻染上了枫叶的颜色。
崭新的中学校服。
虽然还略有些宽大,但把它穿来还是正确的。小鸟嘴角泛起一丝微笑。
“还有,很对不起……你的名字,叫什么来着?”
少女……神户小鸟脸上的表情,一瞬间消失殆尽。
风祭市是一座富饶的地方都市,社会福利保障非常先进,在这所拥有着最新设备和一流工作人员的大医院里,患者必定能享受到一生中最棒的住院体验。
特别住院楼位于医院广大的占地面积的一角。
这里是疗养中的瑚太朗度过几乎有如软禁般生活的地方。
此处也被设计作为隔离病房使用,因此只要身在建筑物内,就几乎没有机会接触到一般患者。
虽然也很轻松,但同时也是非常乏味的生活。
“下周想吃点什么?我都可以去买哦。”
正在更换花瓶里鲜花的小鸟以开朗的声音问道。
在瑚太朗的记忆中,小鸟每周一次的探望从未间断过。
代替一个月都不知能不能见上一面的双亲,小鸟为他打理着身边的杂事。
在这没有任何外界刺激的住院生活中,只有小鸟能给他带来些许刺激。
“那件事,怎么样了?”
这副急切的样子,让小鸟停下动作,转身面对病床的方向。
“那件事,是指什么来着?”
“之前拜托过你吧。就是从这出去的事。”
“……是指想出院的事?”
“对啊。”
小鸟抱着花瓶,略略呆立了一会。
瑚太朗知道,这阵沉默,是在寻找委婉的措辞。
因为同样的对话,至今已经重复过多次。
“还是不行吗?”
“……对不起。”
“为什么……一直都不让我出去呢?”
“因为你还在生病哦。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我现在全身都感觉良好。而且都已经能够运动了……”
小鸟摇摇头。
“瑚太朗君住院,不只是因为受伤哦。”
听说受的伤一直深入到脑部。
有一段时期,新陈代谢似乎还异常亢进。
“就算那样……现在我也早已恢复了吧。”
“因为不只是身体的问题,还有心理的问题呢。”
“爸爸和妈妈好像反对我出院?”
低垂着头的小鸟听了这句话,猛地抬起脸。
“你从哪听说的?”
“我的耳朵比一般人要好。走廊上那些悄悄话,一个字都漏不掉。”
“……”
“这件事就算了。我不在意。反正本来关系也没多好。不过类似全住宿制的高中……有很多这类的地方吧。像这些也不行么?”
“……”
“我很不安啊。一直这么下去究竟好不好……好像只有我的时间停滞了似的……一想到再过些年,成为中年人的我还是过着这样的生活……感觉就要崩溃了。”
小鸟仍旧沉默着。
之前也有过同样的问答。
小鸟也通过父亲,与医生讨论过出院的事情。
结果是不许可。医院不让瑚太朗单独回到社会。
对这彻底的拒绝,小鸟感到背后有着某种内幕。
有人似乎想将瑚太朗封杀在这里一辈子。
“什么也不知道,就这么茫然地活着。……而且还给小鸟添了这么多麻烦。”
瑚太朗伸手捂住脸。
“我好害怕……要是再不做一点什么……大概就永远无法正常地活着了吧。”
小鸟将手轻轻放在瑚太朗蜷起的背上。
“就算现在出去,失去的东西也找不回来了哦?”
“嗯……”
瑚太朗所失去的,小鸟当然明确地知道是什么。
失去那样东西,对年轻人而言实在太过残酷……那就是时间。
住院之后,瑚太朗肉体的成长速度惊人地放慢了。
后遗症。又或者是副作用吧。
年轻的肉体上,只有时间残酷地流逝。
幡然醒悟。像是刚刚才注意到这个方法。
小鸟全身有如被雷光所贯穿。
为什么至今都没想到这个计划?
初中毕业以后就要上高中。
小鸟很快就要成为高中生了。
不如说,现在就是唯一的机会。
这是减轻伴随着重新来过时的心理抵抗的唯一办法。
“……以前有播过吧,讲一个将近30岁的黑道成员,在过了年龄之后才上高中的连续剧。”
“那是啥?”
“我会去试试看。交给我吧。”
对于组织的意图,只有同样通过组织的行动才可能推翻。
这需要一定的权力,但眼下小鸟手中并没有。
经过一番考虑,小鸟最终决定找瑚太朗的双亲提出这件事。
没有丝毫不安的必要。
他们两人马上就为瑚太朗的出院进行各种布置。
由于天王寺夫妻一直回避与瑚太朗共同生活,因此事情进行得如此顺利有些出乎意料。
或许他们心里也有罪恶感吧。
因为无论是真诚面对自己的孩子,或是干脆将他推开,夫妻两人都没能做到。
瑚太朗的双亲,似乎与风祭市的黑幕在一定程度上有所联系。
从那条管道而来的压力被施加于医院。
不可视的紧迫气氛,开始笼罩于这片中立地带之上。
夜里。
瑚太朗忽然注意到,已经熄了灯的病房里出现了一个人影。
入侵者?
太过出人意料,以至于他甚至没能发出声音。
本该是这样,但不知为何身体却做出了迅速的反应,从床的另一侧翻滚而下。
“吵醒你了么。”
非常成熟、稳重的声音。
虽然看不清相貌,但可以看出脸上整齐的胡须。简直如同绅士一般。
“听说对你已经施行过一次处理,但看来身体还是记得很牢。”
绅士的声音,不知为何带有一丝亲近感。
“你、是谁?”
“为什么想出院?”
只有单方面的质问温和地在耳边响起。
“这当然……是因为想要正常地活着啊。”
“所谓的正常也有许多种。你所希望的是哪种‘正常’?”
“就是像常人一样去上学……然后工作……交一些朋友,之类的……”
“唔嗯。是想体会青春么。”
“是的……”
“可以理解。但你不觉得过于乐观了吗?”
“咦?”
“所谓青春,就是在人生中走钢丝呀,少年。”
像是教诲般的声调。
“并非只有愉快的回忆……有时甚至会在不经意间觉得空虚。貌似耀眼,可一旦入手,才发觉其实平淡无奇。所谓理所当然的幸福,就是这种东西。即使能获得,也无法保证是否会感到充实。”
“可是,即使是那样,”
瑚太朗站起身。
“我也想从这里出去。毕竟现在每天……都是在重复前一天……快把我逼疯了。”
绅士低吟一声,抚摸着下巴。
“说实话,你现在的立场非常复杂。只要呆在这里就不会有危险,但若是离开就无法保证了。”
“中立?啊啊……说起来……有两个,组织……?”
“没错。敌对并且相互角力的两股势力。看来随着问答,唤起了一些本该被深埋的关键词。虽然看上去不像是完全回忆起的样子。”
“所以,我不能离开这里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在此之前我想先问问你。”
绅士的气息似乎突然降到了冰点以下。
不知是否会被杀害的不安,随着冷汗从背脊中渗出。
“假如能够出去,你是否真的愿意为这所谓的青春而不惜一切代价?”
“这是当然……”
胸口被重重一顶。
整个人被撞至墙边,一阵窒息。
“咕啊……咳咳!”
“即使直面空虚,仍然能够保持积极?即使被世界背叛,仍然会将那随处可见的青春视为尊贵之物?能够不陷于憎恨与失落?就凭尚未成熟的你?”
“……这……”
“又或者,假如最后也没能找到所谓青春的话?就算离开这里,也无法保证所有事情都一帆风顺吧?”
说来的确如此。
瑚太朗发觉自己也许正在奢求不存在的东西。
然而,感到停滞已经达到极限也同样是事实。
“或许可以让你出去。”
瑚太朗抬起脸。
“只是,要看你是否愿意抛弃过去。”
“过去?”
“你已经接受过一次处理。以我们的方式。再接受一次处理,就是条件。”
“如果接受,会发生什么?”
“恐怕人格会崩坏。”
瑚太朗倒抽了一口气。
“记忆的大半也会被损毁。搞不好可能连日常生活都会出问题。大概除了家人和恋人这类真正亲近的人以外,你的过去都会消失殆尽吧。除非这样,否则是不可能放任你出去的。”
“甚至不能保持现在的自我?”
“没错。但如果你接受这个条件,我们就把你从名单中删掉。”
选择吧,绅士宣告道。
“我、我……”
记忆不安定,将伴随着巨大的痛苦。
如果进一步发展下去,不安将日益增大。
失去过往,就是作为人的履历被消灭。
这简直如同转世投胎、重新接受教育一般。或许会变成迥然不同的他人。这份恐惧令人不寒而栗。
然而,即使是那样。
“即使没有过去,只要让自己仅仅向前看……应该就不会有问题了。”
“你能办到吗?”
“现在的我,只想要和身边的朋友聊聊平淡无奇的话题。想要与他们互开玩笑,想要与他们互相安慰而已啊。”
泪水自然地涌出。
“想要与人恋爱,想要与人打架!我想要找回这些每个人都理所当然地拥有着的经历啊!”
“那么,”绅士再度来到面前。瞬间的移动。甚至还来不及惊讶,伸出的手指便已顶在额头上。这次受到冲击的只有脑部。“就忘却吧,少年。”
在失去意识前,瑚太朗才察觉到室内原来还有其他几名男性。
怎么可能会有办得到这种事的人存在……但瑚太朗很自然地相信了。
不,应该说他早就知道。
他们靠近双膝跪地的瑚太朗,然后——
神户小鸟来到病房探望。
曾经略显宽大的校服,现在也已变得非常合身,带给人时光的流逝的感觉。
“祝贺你毕业,小鸟。”
“谢谢,瑚太朗君。”
“不过这样好吗,连这种日子都来。跟朋友们应该也有不少话要说吧。”
“反正今天也是最后一次像这样来探望了嘛。”
“……说的也是。”
小鸟今后不会再来探病了。
这让瑚太朗稍有些伤感。
要说为什么——
“瑚太朗君,也祝贺你出院。”
“谢谢,都是多亏了小鸟。”
“没那回事啦。这都是爸爸他们的努力。”
“契机也是小鸟嘛。”
“瑚太朗君也有努力啊。学习得很用功,所以才在测试中得了好成绩。”
“因为在这里也没别的事可干嘛。”
“说的也是呢。”
两人相视而笑。
瑚太朗与小鸟,从4月开始将进入同一所高中。
“出院是后天来着吧。”
“大件的行李已经先送回去了,到时候只要一身轻松地离开就行。”
想到即将到来的那个时刻,瑚太朗感到难以抑制几乎令人发颤的期待感。
出院。然后就是上学。这些都是闪烁着光芒的希望。
穿越与疾病作斗争的闭塞生活,终于将回到原本的时间当中。
“哇~哦!”
“怎、怎么了吗,突然间喊得这么大声……”
“呃,因为实在太兴奋了嘛……接下来在风高里如果也能与小鸟同一个班级就好了。”
是同一个班级。
小鸟虽然知道这点,但保持了沉默。
因为想让瑚太朗体会一下与认识的人分到同一个班级的喜悦。
“不过说真的,我现在心情实在太好了。简直像在做梦似的。说实话,都已经等不及了。”
“好好享受这种焦急的感觉吧。这才叫专业住院人士嘛。”
“是啊,我正享受着呢……简直是跃跃欲试。”
幻想着充满希望的未来时,人们总会变得积极。
现在的瑚太朗正是如此。
对于瑚太朗来说,出院日甚至可能成为人生中最快乐的日子。
不过他其实希望小鸟毕业的今天,能够成为人生中最难忘的日子。
他将早已决定的事项付诸了行动。
“说来小鸟啊,我有件事想对你说……”
“嗯,什么事?”
“是件非常重要的事。”
“无论什么事我都会好好听着。”
将练习过无数次的句子装填至舌尖。很好。不会卡壳。
没问题。肯定会一切顺利。
青春咚锵锵锵。
瑚太朗脑中响起了勇气的太鼓声。
然后摆出了在镜子前练习过多次的最强POSE。
“小鸟,是否能与我交往?”
Simple is best.
这可以自负为最高的告白。时机、呼吸、语调……一切都很完美。
小鸟的脸眼看着就变得绯红,她双手在胸前握起,轻轻低下头。
“谢谢你……我真的、很高兴……”
搞得定。
瑚太朗在心里如此确信道。
“……像做梦一样呢。”
“这可不是梦哦。是三次元哦。”
“嗯……我好感动。”
然而,小鸟抬起了脸。
“对不起,不行。”
好像有什么东西摔得粉碎。
……感觉应该是有生以来经历的最大打击。
也成为了对本来就不安定的记忆的致命一击。
那难以唤起的记忆,和不愿回想起的心理创伤交织在一起,变成乱糟糟的一团。
我的灵魂究竟该去向何方呢。
总之眼下的目的地应该是学校吧。
风祭学院开学典礼的日子到了。
既然是自己硬提出的请求,总不能不去。
“哈啊啊~”
刚醒来,就叹了口气。心情糟透了。
洗漱一番,来到起居室。
父母都不在。据说是因为忙于研究,连开学典礼都没空参加。
这倒是无所谓。
烤了面包来吃。
结果把辣椒酱误当作黄油给涂了上去,但还好完全食不知味。
“哈啊啊啊啊啊~~”
又一次叹息。
感觉更加空虚了。
那曾经如此向往的日常生活,才刚开了个头就整个褪色了。
“……好想请假。”
但今天要是请假,那可不得了了。
必须得去。
自那次传说中的玉碎以来,瑚太朗的精神状态明显欠缺安定。或者说根本就已经粉粉碎了。
而且自那以来,还没有与小鸟见过面。
真正让人难受的,是不得不与她成为同一所学校的一年级新生。
因为年纪相同,所以也是当然的。
“是相同……么?”
虽然还留有那么点疑问,但既然同样是一年级新生,就应该没多大问题吧。
碰面的机会估计也不会少。
总之重要的是,要和甩了自己的少女共同度过三年这件事。
“咕呜呜呜呜……”
哭了。
而且整个高中生活,也得靠瑚太朗自己想办法应付过去吧。
事到如今,这真令人沮丧。
至少。
至少如果能找到新的恋情就好了。
现在,要说瑚太朗心里还抱有什么希望的话,就是这个了。
时间快到了,瑚太朗怀着失落的心情离开家。看来会是漫长的一天。
“早上好!”
迎接瑚太朗的是清脆响亮的声音。
玄关前,身穿崭新校服的少女笑靥如花。
“咦……为……啥?”
“今天不是开学典礼么~”
小鸟轻轻提起校服的裙摆,原地转了个圈。
“我们两人得赶紧出发去寻找青春啰。”
“你……会陪我一起找?”
“在瑚太朗君的青春走上轨道前,我就在旁边陪着吧。”
瞬间,瑚太朗忘记了自己刚才的烦恼。以自己的意志,选择将那些忘却。
有人愿意不求回报地陪伴在身边。
这已经是足够的救赎了。
充满不安的高中第一天。
带着明媚的笑容,神户小鸟在樱花瓣中起舞——
时光飞逝——
“……这样啊,就是说还是想找吉野君啰?就算被揍被骂,也还是要继续挑战啰?”
“嗯,果然还是吉野比较好。那家伙的幽默感真的很了不起。和他混在一起绝对不会亏。不过怎么才能与他搭上话呢……”
“瑚太朗君太在意细节了啦。干脆一点直接去惹他就行了哦,反正都是男生嘛。”
“……就是说,比起战战兢兢地说话,还是故意去招惹他比较好?”
“YES!一点没错,故意去惹他这样刚刚好~反而可以体现你们间的亲密嘛。”
“那么……我有个笑话是特意为他准备的……这样一来,那家伙也能完美地融入班级中了吧……”
今天也是全都被听得一清二楚。
也许他们压根就没想要悄悄地讲。
搞不好这对话本身就是小品的一部分。
而且搞不好还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我艹……”
晴彦的压力值今天似乎也稳定维持在高位。
“吉野君,请问有空吗?”
“……今天又想干什么?”
“我是同班的神户。”
“……我记着呢。”
“唔哦,真的假的。连这么普通的小丫头都能记住,真有两下子呢Bad Boy。”
实际上,这是第一个记住的班里同学的名字。
而就算不是这样,一个月时间也足够把同班同学名字给记下了。
可小鸟却总是以别人不知道她名字为前提来搭话。
不止是瑚太朗。神户小鸟也是个相当脱线的女生。
也可以说有点摇滚精神的感觉就是了。
但摇滚归摇滚,和这是两回事。
“那个,瑚太朗君又说想和吉野君聊聊天。可以吗?”
“我拒!绝!”
“他说可以哦!”
“我说我拒绝呀啊啊啊!”
无视晴彦的怒号,瑚太朗走近前来。
“那个,为了吉野,我创作了一个专用的笑话……可以听听吗?”
“不听。滚。”
“江頭(日本搞笑艺人)有个笑话,是‘劳资怒不可遏呀’对吧……就是以那个为基础想出来的。”
“不许说,绝对不许说!”
“怒不马赫!”
“我特么不是叫你不许说么!!”
瑚太朗说完还得意洋洋地摆了个诡异的POSE。
然后还想让晴彦模仿这个架势。这完全是把人当猴耍。
“这个笑话是不是超级适合吉野你啊。”
“你丫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我把这一招教给你……作为回报,和我交个朋友呗。”
“交你妹啊啊啊啊啊啊!!”
“结果又惹火他了呢。”
今天也没能邀请到晴彦一起回家。
瑚太朗与小鸟,仅仅两人走在放学的路上。
“……是因为那个笑话太冷了么。”
“不过,今天你们两人,看上去关系很好哦。就像汤姆和杰瑞那种。”
“是吗……就是说大方向还是没错啰。”
“这样下去,有一天会成为好基友也不一定哦!”
“……是么。好嘞。那我就再接再厉地向他表示亲切啰?”
面带活泼的笑容,瑚太朗如此宣言道。
小鸟眯起眼睛,望着他的侧脸。
自我,是通过与他人的接触培育的。
瑚太朗的自我,正在急速成长之中。
试图与他人接触这一能动的意志,渐渐地将瑚太朗改写为另一个人。
过去的瑚太朗已经不在。
过去,在幼年时期,曾经憧憬过的那个人,已经不复存在。
但对踏上崭新旅途的他,小鸟也无法不报之以祝福。
“尽管去吧!”
手掌在背后重重地拍下。
end